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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淅林报告文学<移民大柴湖>(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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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5 21:58: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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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引  言   周总理:新建、新建,新建在哪里?还是叫大柴湖好嘛

                                                 上卷    搬迁篇

第一章  故园丹江     美丽厚重的故园,是深藏楚国第一都的地方

第二章  命运的转折   毛泽东用铅笔在地图上久久地指着丹江口一带

第三章  失败的初迁   一份十万火急的报告,从丹江库区飞出,飞向南阳、飞向郑州、飞向首都北京

第四章  两省协议     中南局两省会议,文敏生、张体学联手写下“河南管迁,湖北包安”

第五章  迁徙倒计时    若能变成一只鸟,飞到湖北就快活了

第六章  泪别故土      别了,一草一木,还有我那摇篮的血迹

                                               中卷    创业篇

第七章  走进新家     安身立命之地,岂是一个“荒”字了得

第八章  植培信心     大柴湖即使是一块硬骨头,我们也要把它嚼碎咽下肚里

第九章  荒湖之战     “共产党员跟我上”

第十章  返迁风波       面对生存和各种矛盾,移民再一次被推到十字路口

第十一章  重任在肩     老一代移民干部,付出的代价比谁都多

第十二章  百业待兴     学生在臭气刺鼻的牛棚里,放声高唱“我爱北京天安门……”

第十三章  激活黑土地   为了革土地的命,乡亲没有忘记买回几丈红细布

                                         下卷   脱贫篇

第十四章  目击柴湖   一颗石粒也没有,却有一座无形的山,重重地压在移民们头上

第十五章  透视贫困   先天不足,埋下了贫困的种子,很深很深

第十六章  寻找出路   走出去,或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第十七章  春风化雨   李鹏总理亲自在《情况汇编》上批示……

第十八章  无言的丰碑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第十九章  情动荆楚   俞正声:别着急啊,慢慢来,好好过啊!政府会千方百计帮你们啊

第二十章  拥抱希望    38个移民村代表依次走上台,抽出代表他们选择、代表他们命运的那个“号”

第二十一章  走向美好  周松青在笑声中作答:如果你扎扎实实干了,不能致富,我负责!说不到老婆,我还负责!除非你是个傻蛋!

第二十二章  灿烂今日   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大娘,买了一件大红袄穿在身上。

后  记:一片丹心为移民   饱蘸深情写春秋——全淅林《移民大柴湖》 读后  穆文奇

[ 本帖最后由 碧云凌空 于 2008-6-5 22: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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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3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说,这地方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省长来,那着手机也拨不出去电话,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好似住在深山老林,岂不非憨也憨?
           人们说,在苦也不能苦孩子,但是再苦也不能饿肚子啊!在搬迁的岁月里,该上学的没有学上,正上学的被迫停学,使一代人变成了“睁眼瞎”。其后,虽然陆续建起了学校,但因贫困,许多孩子难以走进学校的大门,他们成为知识年代的文盲,科技时代的科盲,他们能不傻不呆吗?
           有人说,移民懒惰。这话以偏概全,不符合实际,柴湖移民中也有生活得不错的人,也有万元户,数万元户和拥有几十万家产的人。但懒汉的确有,但毕竟是个别人。
            前营村有个人称张狗的人,搬迁来时20来岁,风华正茂,人有点老实,生产队里干活,什么脏活他不干?什么累活他不干?娘儿两个过日子,后来他母亲去世了,现已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从没有碰过女人的皮肉。他变成了典型的“懒汉”。
            要知道,人活着是有欲望的。这张狗那些穷得翻不了身,讨不起老婆,后来经济状况好了点,年纪大了又讨不到老婆,他越想越伤心,越思越悲观,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干活了,穷就穷吧!
            哀莫大于心死。心理防线崩溃了,无望了,还能干吗?
            饮水致癌,造成贫穷,天下少有。但是,柴湖正在经历中。该镇卫生院副院长王西印说:“全镇食道癌患者每年多达100多人,高出其他地区的十几倍,主要原因是柴湖地下水含有很高的亚硝酸。”
  “脱贫三五年,一病回从前。”30多年来,柴湖移民因此而家破人亡,陷入困境或绝境的就不难计算了。
            有专家说:“贫困的根源是生存条件决定的。”由此而思,假若丹江口不修建大坝,柴湖移民仍住在历史上有名的“丹阳都”顺阳川,日子会是今天这样吗?淅川老城南城门外的鱼池村,全坑村,假如不被库水淹没,恐怕今已是发展的淅川县城最热闹的繁华街市了。再假若,移民们若不是迁到年年受灾的柴湖,而是迁到深圳,迁到温州,他们的日子回如此艰难吗?
             毫无疑问,人口迁移是一种进步现象。美国是个移民国家,它很富有;深圳是个移民城市,也很富足。三峡移民能开着车子东奔西跑去选点,而柴湖移民却没有任何可选择的。他们饱受十年动乱之苦,他们是“抓革命,促搬迁”,“大批判开路”的移民,安置工作即没按自然规律办,又未按原有的规划和既定的政策办,致使遗留问题甚多,困难很大,使移民长期贫困,积重难返。例如,关于移民住房问题。
             按照搬迁政策规定,每个移民应保证0.5间住房,面积为8平方米。这一标准本来就低,但实际情况每人只合算到0.42间。1966年,首批移民迁来4512人,达到了人平0.5间的标准,此后的二批,三批和随迁户移民共44034人,应建房22017间,实际只建了17240间,少建4777间,造成9554人实际无住房。这部分人只得增铺加被或姊妹,或兄弟挤住,或者另外搭棚栖身。数量没有达标,质量也没保证,“芦苇墙,泥巴糊,四根砖柱一间屋。”正如一位业内人士撰文所讲:
             最让移民不安的是,新迁地无发展前景,住房建设不仅质量差而且布局不适应农业生产,使人感觉到这里不象是农户的村庄,倒象是军队的营房,实让移民难以定居,以至于造成移民的经济收入不仅没有增长,反而低于迁移之前的水平,有些移民甚至连温饱问题也不能解决。
             专家之言,一语破的。
             关于迁安经费问题,1966年2月湖北,河南两省荆州会议确定:柴湖移民人平423.08元,不到半年时间武汉会议重新确定标准为395.94元,其中建房补助255.6元,集体生产补助费50元,搬迁运输费40元,个人生活补助20元,打井费1.5元,迁坟费2.6元,行政管理费7.39元,预备费18.85元。这些钱,发到移民手中的扣除了打灶砖钱后的只有18元。
             搬迁不是走亲戚,串门子,是改天换地的“大手术”,18元钱的补偿,对于两手空空的移民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有位移民把这称为“哄小孩”。
             漫漫人生路,始于家之初。贫困不是移民的错,柴湖移民生活困苦的原因是历史造成的,严重的“贫困后遗症”还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一代移,几代穷”的根源除了当初“重工程,轻移民”的思想和政策有些偏颇外,对移民的利益没有按政策落实,不能不说是一大原因。
             这里,我们再看一组最新统计的数据:柴湖老居民人均耕地1.6亩,移民人均耕地0.78人亩,移民比老居民人均少0.82亩。
             “先天不足”,埋下了贫穷的种子,很深很深呀!
             大柴湖,你认同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作            者             简              介
                全淅林,汉族,1950年出生于河南淅川县老城镇,少年时期在邻县内乡赤眉上学。丹江水库修建后,返故里随乡亲迁徙湖北钟祥大柴湖。
                曾从教一十二载,后改行文化工作又二十五年。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杂文,戏剧,曲艺等文学作品近百万字,有50多部戏剧,曲艺演唱作品被搬上舞台,40多个节目在省内外获奖。创作的大型现代曲剧《风流儿女》获“湖北省戏剧创作奖”,上海戏剧学院和《新剧作》“优秀剧作奖”,戏剧小品《呼唤》获荆州市“最佳编剧奖”,“五个一工程奖”。长篇报告文学<移民大柴湖>为省重点文艺作品中标项目作品,获荆门市“象山文艺”金奖。
                系湖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

[ 本帖最后由 碧云凌空 于 2008-6-5 22: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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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引                                                言
      
     周总理:新建,新建,几十年后难道还叫新建?还是叫大柴湖嘛。
      新华社北京2003年12月30日电:南水北调中线工程30日正式开工。南水北调进京后,通过与北京当地水联合调度,供水范围达到5876平方公里,覆盖北京平原地区的90%。


      饮水思源。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源头在哪里?
      北京,天津,河北和全国人民,一齐把目光投向烟波浩淼的亚洲第一大人工湖,投向中国的内陆”太平洋“————丹江口水库。
      世人瞩目的丹江水库兴建于1958年,一期工程1973年底完工。其枢纽工程建在丹江和汉江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拦截了丹江和汉江的两大水系,库区面积800多平方公里,蓄水达174亿立方米,为亚洲水面面积最大的人工淡水湖泊,他不仅是治理和开发汉江的关键性工程,而且是解决水资源严重短缺,极度干渴的京,津,冀的水源工程,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最佳源头。
      2004年3月10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同志在中央人口资源环境工作会议上讲话指出:”南水北调是缓解我国北方水资源短缺和生态环境恶化状况,促进全国水资源整体优化配置的重要举措。现在东线,中线已经开工,要按照规划,精心设计,精心施工。严格管理,高水平,高质量地完成各项建设任务。“
      
        已经开工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将使丹江口大坝由162米加高至176.6米,蓄水水位由157米提高到170米。相应库容增至290.5立方米。
      一江清水将输入河南,河北,经石家庄进入北京,天津,受益人口达3468万之多。
      丹江口水库的主要蓄水区在河南淅川县境内,被水利专家誉为”天下第一渠首“的南水北调渠首就在淅川县的丹江库区东岸。多年来,党和国家领导人邓小平,胡耀帮,温家宝,李长春,罗干等曾先后来这里视察,国内外众多的游人来这里观光。凡是到过丹江库区观光的人,都会为丹江的一湖秀水而惊叹不已。这里碧波荡漾, 烟波浩淼,天水相连,混为一色,鸳鸯,天鹅,海鸥等水鸟高飞低旋,尽情地享受着丹江的宁静和和谐。如若在这里泛舟。清风拂面,纯清甘甜的碧水随手捧来就可直接饮用,给人心旷神怡,回归自然的陶醉,使人心灵得以净化。人们把这里称为”中国的内陆太平洋“。
      说起这个”太平洋“,我们不能忘记一个叫”大柴湖“的地方。因为历史把它们永久地联结早一起。
      大柴湖,这地方或许你知道,但知道的可能不多。或许,你还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了解她的古往今昔。
      不知道她,是因为她太渺小。渺小得偌大的一张中国地图竟然找不到她的名字,寻不到她的影踪。
      不知道她,也可能是因为与之相距遥远。遥远之间有长城五岳之隔,有黄河长江之阻……
      然而,就是这个鲜为人知的小地方,开国总理周恩来却对她了如指掌,并亲自为她取定”大柴湖“这一名字。
      1968年深秋的一天,日理万机的周恩来在中南海听取长江水利委员会同志汇报丹江水库移民工作。当他得知库区38万移民顾全大局,舍弃家园,迁出库区之后,脸上由衷地掠过一丝微笑,嘱咐汇报的同志回去后,要同地方政府一道多想办法为移民重建家园创造良好条件,是他们早日恢复生产,安居乐业。当他听说集中安置河南淅川库区移民的钟祥大柴湖区更名叫新建区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用温和又略显不快的语气对汇报的同志说:”新建新建,几十年后难道还叫新建?还是叫大柴湖嘛!“就这样,”大柴湖“的名字从此定了下来。
      为了昭示公众,当年10月31日,荆州专署专门行文,正式将”新建区“恢复为”大柴湖区:。
      此后,周总理还多次向有关方面了解大柴湖的情况,曾委托在湖北视察的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同志到大柴湖看一看,并从非常吃紧的国库中拨出巨款支持大柴湖的建设……
      大柴湖,令总理萦绕梦回!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柴湖的名字,为后人世代相传。
     大柴湖,以“湖”为名,却没有湖光山色。
     大柴湖,以”大“冠之,实为一个弹丸之地,版图面积只有153平方公里。
     她,位于湖北省腹地的汉江平原北部,座落国家在历史文化名城,嘉靖皇帝出生地钟祥的怀抱,北边紧挨世界文化遗产明显陵这一旅游圣地,东接大洪山麓,可乘大口国家森林公园的绿荫,西连大河汉江,可览隔岸荆楚明珠荆门的光彩,如果放眼南眺,还可望及魏,蜀,吴三国争战的古城荆州,实乃是天造地设的一方风水宝地。
      历史上,这里人口稠密,商贾云集。由于地势平坦又并滨临汉水,人们在这里筑堤作障,依堤而居,赖于一方沃土,这里的人生活还比较富裕。但是,1935年,也就是老人们说的民国24年,汉江流域连降大雨,暴洪冲破围堤,3万多生灵葬身于鱼腹,十多万亩良田,成为一片汪洋,人们把这里称为“水湖”此后,这里的污水横流,沦为沼泽,芦柴丛生,故名柴湖。后又缘于芦柴代生代长,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际,人们就开始叫大柴湖了。
      斗转星移,风雨苍桑。大柴湖被芦柴占居统治了数十个春秋,在睡梦中沉寂了几十个年头之后,随着丹江口大坝工地的一声巨响,终于又有了婴儿的哭声,学童的读书声,以及鸡鸣狗吠声……
      从1966年开始,浩浩荡荡丹江库区也就是被人们称为“太平洋”的地方的河南淅川4.9万移民,在3年时间内分3批先后迁入这里安家落户,构筑着他们新的梦想。
      从此时起,大柴湖洗刷了那段人迹罕至的历史,荒湖滩变成中国集中安置水库移民的老大。
      
       2001年11月22日,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以《党记得你们》为题,详细报道了湖北省委,省政府有关部门,在省委书记蒋祝平,副省长贾天增的带领下,顶寒风,踏泥泞,深入如今已有10多万人口大柴湖调查研究的情况……
      2004年的1月8日,新年的钟声刚响过不久,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省长罗清泉,省委副书记邓道坤,省委常委秘书长孙志刚,副省长刘友凡及省直有关部门负责人,又一同走进了大柴湖……
     大柴湖并不神秘,更无诱惑。
     但是他被受党的阳光沐浴,倍受世人关注。
     因为,这里由移民组成的特殊群体,为后世留下了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迹,为后人留下了不能泯灭的记忆。
     党记得你们!人民记得你们!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上                                                     卷
                                                                第     一    章              故     园      丹       江
                           美丽厚重的故园,是深藏楚国第一都的地方。
         有一条古老的河,从莽莽秦岭深处发源,纳山泉,汇和水,迤逦而下,自陕西商南县一路南奔,流经河南淅川,由丹江口注入汉江,因其河水清秀澄澈。古称之粉清江。后因尧帝之子丹朱到此地治水有功,死后葬于江岸留下冢丘,人们为了纪念他,随将粉清江易名丹江。
         丹江全长384公里,号称800里丹江,流经淅川一百多公里,已为河段的下游。“烟雨茫呛呛,一线穿南北”,把丹江与淅川的关系刻画的尽然。
         丹江是古时南方通往古都长安的唯一水上通道,是鄂,豫,陕水路运输的天然桥梁。航道上至陕西龙驹寨,下达湖北老河口,顺汉江入长江。翻阅2004年3月18日《楚天都市报》《丹江口库区曾是舟蕺相会之地》的文章,借湖北考古研究所所长王红星的话说就是:(在古代,丹江口库区一带文化相当发达。公元前20世纪至公元10世纪以前,中国政治中心一直为于以西安,洛阳为中心的关中和尹洛地区,这一地区和华东,华南的联系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汉江和丹江进行。在主要依赖水运的古代社会,丹江一带尽享地利之便,陆路则可以借助著名的“随枣走廊”。当时丹江一带地理位置之重要,不亚于今天“九省通衢”的武汉。)
        我国最早的地理书籍《禹贡》记载,丹江早在战国时期就已通航。书中记述九分天下时的“荆州贡道”输送路线是“浮于江沱潜汉,逾于洛,至于南河。”其大致意思为:自长江而行,可进入沱水;自沱水而行,可进入潜水;自潜水而行,可进入汉水;自汉水而行,可进入丹江,自丹江溯流而上,可进入冢岭(即秦岭);越冢岭而北行,可进入洛水;自洛水而行,可进入黄河,而后到达京师。
        明清时期是丹江航运的黄金时代,每日有上百只船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北通秦晋,南接吴楚”,百舸争流。即使日历翻到了移民们搬迁的日子,库区移民外迁时需运的物资和家产,无不是凭借丹江的运力。
        丹江的支流遍布如织,为于下游的黄水河,淇河,鹳河……一条条如银丝缎带,神韵缠绕。
        丹江两岸群山耸立,淅川境内的三尖山,四峰山,玉皇山,蛄山……一座座无不巍峨壮观,竞奇斗艳。
        “河身如带势环弯,一线中流两岸山。”清代诗人徐光弟的诗句绝妙地勾画出了丹江的美丽。
        船在水上漂,山在水中走,人在画中游”的风光可尽收眼底!
        这里,就是柴湖移民们的生命摇篮,是他们祖先世居生息的地方。
        在这里,人们发现了一亿年前的大量恐龙蛋化石,发现了50万年前的大象牙齿化石,发现了20多种古脊柱动物化石和猿人牙化石,发现了30多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并发现了最早的楚文化和楚始都。
       西汉时期的司马迁在《史记。楚世家》中记载:“熊泽当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泽于楚蛮,封子男为田,姓芊氏,居丹阳。”这一记载表明,商末周初,约在公元前11世纪末或公元前10世纪初,楚人始祖祝融后裔的一支由北方迁徙到了“丹阳”。
       以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刘玉堂为代表的众多楚文化专家指出:丹阳位于丹水(即丹江)和淅水交汇的地方,因在丹水之南,故称为“丹阳”。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院长高崇文指出:楚国发展路线是由丹江到汉水中游,再到江汉平原,要了解楚先人的足迹还得从丹阳去寻找。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断定的是,在传统的印象中,人们以为楚国发祥与江汉平原,荆州纪南城作为楚国鄞都也更广为人知,但今日专家考证,对楚国第一都丹阳建都丹江的说法已深信不疑,这便是丹江东岸的“龙城”地址。
       在龙城一带,近年来相继发掘了28座春秋楚墓,发掘了20多座楚国贵族墓群,出土文物万余件。迄今为止,全国共发掘4处高规格的大型贵族楚墓群,其中有3处就在丹江之畔的淅川下寺附近。尤其是楚令尹子庚墓,出土文物数量之多,造型之美,工艺之先进,在国内外都很罕见。
      在西汉司马迁的《史记。屈原列传》中,有“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与丹淅”的记载。
                                             操吴戈兮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旗日兮敌若云,
                                             失交坠兮士争先。
      伟大的诗人屈原登上淅川马蹬酤山,凭吊秦楚大战阵亡的8万多将士,在丹江岸边写就了《国殇》,留下了遗响千古的诗篇。
      丹江,源远流长,厚重无比,孕育出楚都,孕育出良才。
      范蠡,一个人们熟悉的名字,这位春秋战国末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商圣”,就出生在丹江河岸边。
      范晔,这位南北朝的史学家,喝丹江水长大,从丹江岸边走出去,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名著《后汉书》。
      还有东汉的大将军邓晔,晋朝的尚书右丞范坚,经济学家范宁,南北朝无神论学者范缜,唐朝集贤殿校书范传正,元朝的礼部尚书荸术鲁羽中,明朝的内阁礼部侍郎彭凌霄,清代的文学家全臻,民国诗人余杏雨等文臣武将,也都出生于这片土地,靠吸吮丹江的乳汁,成为历史名人。
       丹江岸边有众多的名胜古迹,被库水淹没的老淅川县城,修建于明成化7年,城郭方方正正,街道纵横交织,东南角建有一座摩天塔楼,名曰“魁星楼”,其雄姿天下少有,有“半截插在天里头”之说,使人叹为观之。
       座落在丹江北岸白崖山中的香岩寺,与号称中国第一古刹的洛阳白马寺,禅宗发源地的登封少林寺和开封大相国寺齐名,是中外名闻遐迩的四大名刹之一,从山脚到山腰470多间古代建筑隐于千顷古柏绿竹之中,幽雅神秘,处处藏秀。唐朝的宣宗皇帝因躲避宫廷斗争,藏身于此当了7年的和尚后,才回到长安即了皇位。现有“太平兴国三年菊旦立”“重修唐宣宗殿碑记”的石碑遗存。
       丹江岸边还有许多古老的故事,从远古传至今日。老人们忆传,哪吒闹海的故事就发生在淅川埠口街西丹江有个叫“遁陆口”的地方,荆紫关的猴山则是孙悟空保师傅唐僧西天取经路上镇妖的地方,丹江北岸的“愁斯岭”因王莽追刘秀,刘秀看到眼前难以攀越的山岭仰天叹道,“真是一座愁死岭啊”,而得名。这些,无不为美丽的丹江,厚重的丹江增大了流量,增添了色彩,增强了丹江人的自豪感。
      清凌凌的丹江水滋润着一河两岸的沃土。那东接南阳,西连郧阳,北通定阳,南达襄阳的顺阳川,自古以来就是颇有名气的“粮食窝子”,粮食产量占淅川县总产的一半,人们称45里的顺阳川李官桥为“桥半县”。
       提起被大水淹没的李官桥,无人不深感惋惜,人们在一声长叹之后便会滔滔不绝地向你诉说它的历史。据原李官桥人,离休干部赵良安回忆,李官桥相传因一李姓官员架桥而得名。位丹江东岸,是淅川县的四大古镇之一。李官桥修有土寨,寨墙周长10余里,顶宽8尺多,可驶小汽车,并建有宝塔式的城门5座。城门与城门之间,各建有三层碉堡一座,在步枪位兴起之前,碉堡上配置有大中小近百门其中的一种叫“将军炮”,上面还铸有“大明洪武”字样。城寨内有纵横街道7条,街名因段而异有30多个。集市繁华,贸易红火,酒坊,醋坊,油坊,面坊,豆腐坊,染坊,丝坊,蜡坊,香坊,炮坊,中药坊,坊坊相连;饭铺,茶馆,旅店,药店,骡马店,铁匠炉,银匠炉,蔑匠铺,故衣铺,日杂铺,挂面铺,杀锅(专宰牛羊),烧锅(专制白酒),无所不有;钱行,布行,盐行,粮行,牛羊行,竹木行,柴草行,木炭行,山货行。。七十二行,行行不缺;卖菜的,卖肉的,修脚的,理发的,张罗的,钉秤的,为骡马挂掌的应有尽有。抗战时期,有卷烟厂7家,机制卷烟厂发展到3家,香烟远销西安,上海,武汉等地。这个镇上的大商家30多家,其中有七八家还发行过区域性钞票。1930年以前,这里已有长途电话设施,兼营电报收发服务业务。镇中心建有50亩大小的广场一个,是群众盛大集会的聚散地,除此之外,另建4个大戏台,专供剧团演出使用。
        历史上,李官桥为兵家必争,商贾云集之地。建国初期,国务院曾决定增设丹江县,“丹江县筹备委员会”的牌子挂在李官桥镇上,并且对主要的干部进行调配,上级发至县级的文件也有丹江县一份,但后来规划丹江口水库建设,“丹江县(筹)”的机构遂被撤消。
        李官桥是淅川淹没区的一个缩影,移民搬迁是,统归三官殿区管辖,这里147米水位线以下的居民随着移民大军一道迁入湖北,迁入钟祥,荆门两地。
        类似与李官桥镇的还有秦楚丹阳之战的主战场马蹬。据史料记载,明成化七年以前淅川县治所于此,修建丹江水库后,它的命运如同淅川旧县城,李官桥古镇一样,成为水下的故事,147米以下的居民全部牵置柴湖。
        但是,远离故土的移民,却永远不会失去对这里的记忆。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母亲。
        丹江水在流,丹江的血脉还在!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二     章            命     运      的      转        折
                     


       毛泽东用铅笔在地图上久久地指着丹江口一带。
        有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其实,并不尽然。移居大柴湖已将近40年的河南淅川移民,他们丹江迁到千里之外的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是他们自愿的选择。他们的迁移缘于新中国对汉江治理开发这一宏伟计划的实施,缘于汉江命运的历史性转折,这是他们以及他们的祖先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事情需从建国初期说起。
        1950年7月,全国三大“火炉城”之一的武汉市已连续多日热浪袭人,红日高照。
        一日,时任湖北省人民政府主席的李先念请来各路专家,在政府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特别专题会议,议题是汉江的治理。
        李先念在会上掷地有声的讲到:(汉江是长江的最大支流,同时也是洪涝灾害特别严重的河流。16年前的今天,汉江发了一场大水,把沿江两岸10多个县市变成汪洋。淹没耕地670万亩,370多万人流离失所,8万多人在洪水中丧生。长期以来,沿江堤岸两年一溃,江汉平原深受其害,我们面对的任务,就是要对汉江进行治理,叫汉水听从我们的使唤,服从我们的调遣,为湖北人民造福……)
        李先念的讲话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湖北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向汉江宣战发出的第一声号令。
        此次会议,成立了“汉江治水委员会”,李先念亲自担任委员会主任,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林一山同志兼任该委员会的副主任。
        要解除汉水对中下游地区的威胁,首要措施应是在汉水中上游河段修建水库拦洪蓄水,关住汉水的“大门”。
        1951年,长江水利委员会经过对汉江的勘察,提出了在丹江与汉水的交汇处建坝的设想。
        1952年,水利部部长傅作义带领百名专家对汉水进行勘察,确认丹江口条件尤为优越,是理想的首选坝址。据水利专家,后任过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的魏廷峥同志回忆:
        (当年国庆节刚过,即传来重要消息,水利部傅作义部长,李葆华副部长将率领各部门负责人及中外专家近百人查勘汉江中下游河段,重点是丹江口坝址,以期全面研究汉江治理,让我们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我和蒋怀玉,雷鸿基,何之泰,杨贤溢等初步拟完了查勘计划不久,傅作义,李葆华等领导同志,张含英,须消等专家及原苏联专家布可夫等,由北京来到武汉,并有地质部,燃料部,交通部等部门的有关同志参加。当时的气候骤变,阴雨绵绵,我们乘汽车至沙洋弃陆登舟,溯江而上,查勘了钟祥县城上游20公里山口的汉江碾盘山坝址。碾盘山筑坝综合效益小,淹没大,不宜作为治理汉江第一期工程,通过查勘,大家认识一致,但为了根治汉江,碾盘山仍是必不可少的梯级。
        沙洋至丹江口水路约300公里,河道开阔,沙滩甚多……舟行为不易,日行三,五十里……抵丹江口坝址后,首先查勘两岸地形,并登陆坝址右岸凤凰山,然后查勘坝址地质及水工布置,据当时已掌握的工程水文地质资料以及钻探岩芯资料,确认此地是少有的高坝良好坝址。)
发表于 2008-6-5 22: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柴湖聚焦-全淅林报告文学<移民大柴湖>(全文)(1) 柴湖聚焦-全淅林报告文学<移民大柴湖>(全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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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专家们的意见与革命先驱孙中山在《建国方略》中指出的,“改良此水,应在襄阳上游设水闸”的观点不谋而合。
        更令人称奇的是,建国初期,共和国领袖毛泽东在构筑“南水北调”这一恢宏蓝图时,以其战略家的眼光,轻笔一点,竟把丹江口作为南水北调中线的源头圈定。
        1952年10月30日,毛泽东在河南视察,登临郑州邙山,俯视脚下的滔滔黄河,以诗人的浪漫说道:“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一点来是可以的嘛!”
        1953年2月19日,毛泽东视察长江。他站在“长江”号军舰的甲板上直问陪同他的水利专家林一山:“南方水多,北方水少,能不能把南方的水借给北方一些?”说话间,他用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久久地指着丹江口一带。
        当林一山回答主席,水从丹江口调水“可能性最大,也可能是最好的引水线路”时,主席立刻高兴地吩咐:“你回去以后立即派人察勘,一有资料即刻给我写信。”
        毛泽东这次和林一山的谈话,是伟人同人民心连心的谈话,是一次沟通南北水道,造福子孙,高瞻远瞩的谈话。
        毛泽东手恃铅笔只轻轻一点,不仅与水利专家的精心勘测相吻合,更重要的是赋于了规划中的丹江口大坝又一新的神圣使命,丹江口水库的设计蓝图由“以拦洪灌溉为主”,调整为“远景南水调,近期蓄洪灌溉”。
        正是因为有了这次谈话,丹江口大坝建设才更加紧锣密鼓地筹备,刻不容迟地上马。
        然而,这一切,库区人并不知道。
        他们知道的是,天亮了,该下地干活了,天黑了,该赶着牛羊回家了……
        他们不知道北京人,天津人缺不缺水吃,也不知道从家门口东去的河水给汉江中下游的人们带来的痛苦是何等的不幸。
        汉江,是长江的最大支流。
        丹江,是汉江的最大支流。
        从丹江口开始,丹江泻入汉江,两江合势,一泻千里,直奔武汉,由汉口涌入长江。虽然说汉江与长江共同努力冲击出江汉平原,为人们创造了福址,但又正如先贤老子所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千百年来,汉江在给两岸人民滋润甘甜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痛心的灾难。早在两千五百年前,先哲孔子在他的名著《尚书》中写道:大禹“番冢导漾,东流为汉”,也就是说,人类尚在蒙昧状态时,四千年前汉江已是灭顶之灾的作俑者。
        汉江,发源于秦岭南麓,全长1577公里,给人的印象好似一根扁担,一端挑着黄河,一端挑着长江,虽然这根扁担看上去算不得很长,但它那544亿立方米的年均径流量与黄河相比,却是几乎相等的,因为汉江流程短,水量丰,河床狭窄,宣泄不畅,所以,每当洪水来临,就会变成野性十足,桀骜不驯的烈马,恣意肆虐。据有关资料记载,1822——1949年的128年间,有65年汉江干堤或主要支堤溃口,可谓“三年两溃,十年九灾”。每次洪灾,大片良田遭淹没,村庄被冲毁,人民无家可归,只好四处逃生。正如史书所记:“汉江水涨,堤防悉沉于渊。飘雨刮风,长波巨浪,烟火渐绝,哀号相闻。沉溺死者,动以千数,水面浮尸,累累不绝。”“沿村乞讨,,鬻儿卖女,屡见不鲜。”
        (汉江发水浪滔天,十年就有九年淹。卖掉儿郎换把米,卖掉妮子去上捐。家破人亡骨肉散,背起包袱走天边。)
         这曲荒年歌,谁听了不心酸?
        ( 沙湖沔阳洲,十年九不收。)
        这首讨饭的渔鼓词,又传了多少代,多少个春秋啊!
        还我生命!被洪魔夺去生命的亡灵在呐喊!
        驯服汉江!饱受凌辱之苦的人们在期待!
        但是,在反动阶级统治的年代里,有谁关心到人民冻毙饿死,妻离子散的生活呢?汉江两岸人民只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治理洪水的强烈愿望成为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一个长梦,一直没有办法实现。
        新中国的成立,为治理汉江带来另外契机。
        自那次毛泽东主席与林一山谈话之后,专家们详细对丹江口坝址进行了反复论证。1956年,《汉江流域规划要点报告》经林一山亲自把关,送达北京。
        两年之后的1958年2月的一天,毛泽东把治理长江和南水北调的任务交给周恩来总理,他对周说,这些问题今后由你来管,并伸出4个指头强调:“一年抓四次”。
        几天之后,周总理根据主席意见率领国务院有关部委及中外专家对长江进行视察,乘坐“江峡”轮自武汉溯江而上,除实地查勘外,还在船上听取了汇报,对丹江口水利工程进行了深入探讨。时任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在日记中写道:
        (3月27日上午在船上开会,总理主持,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魏廷峥汇报了汉江流域规划和丹江口水利工程设计。经过讨论,通过了建设丹江口枢纽工程的决定。这个工程,不但有防洪,发电,灌溉效益,而且也是为修建三峡大坝练兵。下午继续开会,总理作了总结发言。他指出建设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第一要确保质量,第二要妥善安置移民,第三设计由长办负责,施工由湖北省政府负责,省长张体学亲自挂帅。)
         这年的3月25日,中央政治局在成都召开会议,周根据毛南水北调的构想和专家们的规划,在会议上正式提议兴建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即刻得到“打开通天河,白龙江,借长江水济黄,丹江口引汉济黄,引黄济卫,同北京联系起来了。”
         是年5月,周总理飞抵武汉,传达中央意见,要求丹江口一期工程尽快上马,并指示要“正确处理远景和近景的关系,先解决蓄洪发电和灌溉问题。
         6月4日,丹江口工程鉴定会在武昌召开,国家计委,经委,水电部,地质部,长委,鄂豫两省的负责人参加了会议,会议确定一期工程以防洪,发电,灌溉和发展航运为主,大坝基础要为二期引水工程做好预置准备。
         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河南,湖北17个县市117个公社的民工和全国几十支援单位的技术人员开进丹江口,于1958年9月1日,随着湖北省省长张体学的一声令下,丹江口工地在猎猎的彩旗声中,在一片欢呼声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开工炮声。
         开工大炮一响,三千里汉江水倒流。
         1959年12月26日上午,汉江成功截流。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同志亲自到场祝贺,湖北省省委书记王任重现场欣然赋诗:
        ( 腰斩汉江何须惊?敢叫洪水变金龙。他年更立西江壁,指挥江流上北京。)
         人们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沿江人民,一个个流出了激动的热泪。
         从此以后,古河汉江的命运有了转折。
         丹江的命运,由此开始改写。
         库区人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急转弯!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     章             失         败        的          初             迁
                            一份十万火急的报告,从丹江库区飞出,飞向南阳,飞向郑州,飞向首都北京。
           居住在豫西南丹江岸边的人们,千百年来,依河而生,依山而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和惯了清凉甘甜的丹江水,住惯了冬暖夏凉的土墙屋,走惯了蜿蜒崎岖的泥巴路,种惯了一马平川的河沙地……勤劳朴实的当家人除了划算着给长大的儿子讨个好媳妇,给眉清目秀的姑娘找个好婆家,别的啥心都好象没有要操的了。
           然而,1956年的初冬,当一群干部模样的外地人扛着“三脚架”,拉着皮尺,在丹江岸边跑上跑下的时候,丹江人瞪大了眼睛:“这是干啥子的?”
          有人猜测,这里可能要修条大公路,北达淅川县城,南抵均县老河口。有人则说,这里要修造飞机场,理由是1930年国民党就在十二里河村东头动土,要修个机场。可是后来得到的消息却是:湖北要在均县的丹江口修建拦江大坝,河南淅川丹江下游的地方将被大水全部淹没!
          这一消息犹如一声霹雷在丹江上空炸响,丹江人变成了惊弓之鸟,下地干活,走亲访友,上街赶集,一时间修建丹江大坝的事成为热点话题,有的人甚至神经出了问题,到了见树不说撞三脚的地步。
         大队干部进县城开了两天会,回来后就站在村庄后边的高坡上,举起用铁皮卷作的“高音喇叭”,挺着肚子喊道:“全村人都听着,马上就要修丹江水库了,从今天起,无论哪家都不要盖房造屋了,青壮年劳力要做好上大坝的准备……”
        秘而不宣,传言已久修水库的事,终于有了正式公开的官方消息。尽管此事已算不上什么新闻,但人们仍然感到消息突然,有茫茫然。
        “这里住不长久了!”心存疑虑的人们得出了忧心的将来。
        1958年8月,随着一声令下,淅川库区2.8万名男女民工带着行李,推车挑担,去了丹江口。他们去后,捎回的“家书”,是一声响彻丹江的爆破声……
        1959年,位于丹江中下游,距丹江口近百公里,始建于明成化7年的淅川县古城墙开始拆除,那座“半截插在云里头”的魁星楼轰然倒塌,所有的机关团体,商店,医院,学校……还有古城街道上长方形的大大小小的铺路石,只要能搬走的,都随着淅川县委县政府的牌子一道搬移到远离丹江,一个叫“上集”的小镇上去了。
        大坝在建,县城在迁!库区人必迁毋疑。
        可是,库区人,往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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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据长江水利委员会的调查统计显示,丹江口一期工程将搬迁38万人,其中,淅川丹江库区内将有20万人需要动迁。迁往何处?作为直接管辖淅川县的南阳专署的领导心里连一定底也没有。因为当时上级对如何安置移民没有实施方案,更没有具体措施,只是要求地方“想办法找出路”。
        20万人的去向问题不是个小事情,淅川县,南阳专署深为此感到头疼。
        正逢此时,中央北戴河会议作出决定:动员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区青年去支援边疆建设。南阳地委专署的领导人听到这一消息,眼睛马上一亮:把任务分一部分给淅川,既可以完成支边任务,又可解决部分移民的安置问题,搞个“移民支边“一举双得”不是很好吗?
       “这是一步好棋!”郑州,北京迅速作出了反应。
        就这样,1959年1月,南阳专署召开支边的工作会议,就把本无支边任务的山县淅川列为支边县,分配任务8000人,全区之首。淅川县就根据地委专署意见,专门成立了移民委员会,将8000人的任务分解到库区个社队。与此同时,还培养出近百人的先进典型,到各社队巡回演讲,作鼓动宣传,引导报名。
        几天过后,数据统计出来了,报名申请支边的人员共计34893人。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数字!      
        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数字!
        通过这个数字,可以看到库区人对共产党领导的信赖,                                 
        通过这个数字,可以看到库区人对对支援祖国边境建设的热情和信心。
        但是,实话实说,产生这一数字的原因除了上述两点之外,也另有一定的历史背景。
        其一,部分人看到搬迁是件早与晚的事,人挪活,树挪死,晚走不如早走好,所以,有的就请求先搬早迁。
        其二,政策优惠。支边青年每人发军衣一套,军被一床,虽然没有军人的领章和帽徽,但是走的路是“军事化的道路”,一切行动是“军事化行动”,迁移时胸前佩带大红花,有专门的运载车辆负责接送,一种难得的吸引力使他们心血沸腾,挥笔请战,在申请表上签下了他们的大名。
        其三,迫于活命。1958年的淅川县的大跃进是“一日千里”。为了实现“小麦元帅县”的目标,把每亩180斤的小麦产量虚报为507斤,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害得老百姓丢魂丧命,上中农餐没吃。有一首民谣形象地唱到:“提起吃食堂,眼泪流多长。锅里没米下,顿顿喝稀汤。要想照个合影相,全家扒到锅台上。”人们盼望能吃个肚子圆,想到边疆去闯一条生路,谋一条活命,也就有了积极性。
        缘于上述原因,在1959年至1960年间的半年多时间内,库区先后两批共22343人带着美好的愿望从秀丽的丹江走出去,奔赴茫茫的青藏高原落户安家。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被安置在海拔3000多米高的荒芜高原上,自然条件十分恶劣,生产上是刀耕火种,生活上得不到温饱,当地的管理方法简单粗野,要求每人一天开挖7分荒地,完不成任务轻则不给饭吃,重则绳捆吊打,移民王玉女因病未完成垦荒任务,被人用铁锹活活打死。短短的一年之内,数千名移民患病或非正常死亡,死亡人数占移民总数的30%。有资料显示:
         武洲村移民197人,命染黄泉的有64人。
         党子村移民76人,抛尸高原有36人……
         原以为只要勤奋就能燕泥新巢,重建一个崭新家园的人们,此时猛然醒悟,魂飞梦断。
         “这里不能再呆了!”幸存者们遥遥东望。
         我们要回家,尽管那个“家”已没了他们的房子,没有他们的户口,他们说,死也要死到老家的门口。
         他们要返迁,尽管路途遥远,有千难万阻。
         可是,有的人还未来得及上路,便一命“呜呼”;有的人还未“逃”到西安,就气绝命断。
         有一位叫杜林黑的青年,妻子死于兰州,儿子在西安火车站丢失,归来时成为孤寡一人。
         据淅川县委给党中央的报告文件记载,从青海侥幸逃生返乡的人员,不是干瘦,便是浮肿,除了一身疾病,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在返回的万名移民中,缺衣少裤者有6000多人,许多人将被单改作为衣裤穿。无生产工具,无锅做饭的甚为普遍。
         愿望啊,是美好的。其结果呢?是悲惨的。
         远迁青海,无疑是一次失败的搬迁,是一次令丹江哭泣的搬迁。在没有解救办法的情况下,淅川县委一份长达数千字的紧急请示报告,万分火急地从丹江口库区发出,飞向南阳,飞向郑州,飞向首都北京……
         中南海得知淅川支边移民的情况后,当即立断,派出一个调查组赶赴青海实地调查,并速急传出指令:淅川支边移民撤回原籍。时下是1961年。
         边疆移民陆续从青海返迁回故居,可是丹江口大坝却开始围堰壅水。从湖北传来的消息说,库区内124米高程以下的群众必须全部迁出。刚刚从青海死里逃生回来的人们,前脚尚未站稳,后脚又要走,等待着他们的是再次搬迁,再次离别故园。
         大概是许多人有过一次远迁青海的苦难经历,所以这次搬迁,他们显得极其从容,甚或说是消极。有的人,宁愿搭个草棚住下来,也不愿离开故土半步。但是,使他们感到惊慌失措的是,昨天还是一片葱绿的庄稼田,一夜间竟成为一片汪洋!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怀疑是一场梦,但眼看着河水漫漫涨起,不见了土地,不见了庄稼,水进了村庄,泡倒了鸡笼,淹没了猪圈,岂又怎能怀疑这不是真的?
        “水漫金山寺!”这就是后来受到周恩来总理严厉批评的“水赶人走”的不适当作法。
        “人逼”,“水赶”,除了再迁,又有什么办法呢?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由于移民支边,身上的血污尚未洗净,心里的伤口还没抚平,所以这次搬迁,政府采取了较为灵活的方式,允许移民在本省、本县、本地范围内选择自己愿意去的地方,自由选点,投亲靠友,少数社队移民亦可作统一规划安置。这一政策深得人心,移民很快得到了安置。但这批迁出的26000多人,因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生活困难较大,国家所补助的费用没来得及搞生产建设就被移民用来饱肚子吃掉了,大多数移民虽然搬迁了,但没有修建房屋,处于动荡不安状态。恰逢这时,丹江大坝因质量问题被迫叫停,移民们认为大坝不再建了,便携家带口又纷纷回迁到昔日的土地上,有的搭个草棚住下来,有的干脆找亲友帮扶,重又盖起了房子……
        然而,这不过是命运之神的又一次游戏。1964年底,丹江口大坝工地在停建冷静了两年以后,再次响起了隆隆的炮声,800里丹江涛声大作,一颗颗还未有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
        家在何方,哪里才是栖身之地?移民们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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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四      章             两           省            协             议
                                                                文敏生,张体学联手写下“河南管迁,湖北包安”八个大字。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
               水库,移民,相伴而生,又相互克制。
               1958年,丹江口大坝工程开工,1959年,1959年淅川县23000多人移民青海。
               1961年,大坝围堰壅水,是年,丹江岸边有26000多人搬出库区。
               1962年,大坝工程因质量问题暂停,迁出的大部分移民又返回故园。
               1964年底,中央同意丹江口工程恢复施工,一度略显平静的丹江忽又热闹起来,移民问题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此时,最为焦急的莫过于移民地区的地方领导了。一方面,“大跃进”的阴影还未消失,三年自然灾害的伤痕还在滴血,另一方面,两次搬迁,两次失败,折腾的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移民们还没能找到个 长居久安的栖身之地。淅川县委既要领导全县人民发展生产,又要担负移民搬迁的巨大任务,特别是当他们看到蜗居在丹江岸边草庵内的移民们靠亲朋接济维持生命的时候,他们深感对不起这些父老乡亲,对不起历经磨难的这一特殊移民群体。县委,政府的领导来到库区,走进移民们的家里,征求意见,问计于民。
               据移民杨书义先生回忆,在旧中国时期,丹江人若遇到灾年,人们逃荒要饭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关中腹地渭河一带。现在修水库要人们迁离丹江,人们自然想起了渭河,想起了陕西,想起了渭河富饶,肥美的土地,想起了陕西人的纯朴善良和诚实。县委根据移民的要求,派出王玉贵等数名地方干部前往陕西联系,但因两地没有因果关系,陕西没有答应淅川的要求。
               梁西崑,时任淅川县委书记的这位山东汉子,在淅川工作多年,对淅川的山山水水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在县委扩大会议上不仅要求领导干部“要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式”,还严肃郑重地向大家表态“移民问题解决不好,我自动辞职。”
               其实,关切移民问题的梁西崑和他身边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被毛泽东誉为“长江王”的治水专家林一山,早在1953年向中央提交的《关于治江计划基本方案的报告》中针对修建丹江口水库所面临的移民问题,就明确指出:“丹江口水库移民太多……,因完工时限,工程效益与移民投资等问题就需详作比较,并需将为移民而兴办的各项工程通列为移民工程,以重视移民,明确规划范围……”他进一步分析,做好移民工作,最经济有效的办法就是首先做好移民工程,使被移民群众容易得到好处,使移民工作具有充分的物质保证。他强调指出:“移民工程不能单纯视为过去的一般筹备工作,它应该是人民政府水利事业中的一个新的规划思想……”
               说的多好啊!这是迄今为止,最早见诸与正式文件对丹江口移民权益问题的权威性论述,深刻地体现了长江水利委员会老一代水利专家对丹江口移民的深切关怀。也许,正是因为专家们更多地了解泰国的南蓬水库建成后许多人成为流浪者,墨西哥的阿罗曼水库使2万多印第安人破产无法生活,斯里兰卡的一座水库由于移民到水源不足的地方,以至于后来用汽车拉水吃的故事,因而更深地懂得库区民众与在建工程的关系,更多地做好移民工作的重要性,他们提出了“移民工程”的理念,并经过多方求证,将大柴湖围垦工程作为新中国“移民工程”的试点工程首先推出。
              阳光是美好的。1965年4月21日的阳光更加灿烂。
              武汉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这天,鄂豫两省最高级别的领导人相聚武昌参加中南局召开的特别会议,共同研究丹江口库区移民安置问题。会议由中共中央中南局书记,河南省委书记刘建勋主持,两省领导人就丹江口库区河南淅川移民安置问题进行了磋商,讨论,一致认为,丹江口初期工程主要任务是拦洪蓄水,河南省受淹不受益,加之人口密集,人多田少,安置移民有较大困难,拟将部分移民迁往湖北。
             协商达成共识之后,河南省省长文敏生,湖北省省长张体学欣然命笔,联手写下“河南管迁,湖北包安”8个大字。
            “河南管迁,湖北包安”8个大字,是即将改变淅川丹江岸边8万人命运的8个大字,是让库区移民“迁得出,留得住”的8个大字!字字重如千钧,至今还熠熠生辉。
             当这一消息通过电波传到北京后,周总理连声叫好,立即指示,要尽快据此落实。所以,中南局会议结束后,两省相关领导留下来继续开会,对“迁”“安”有关事项作深入商讨。
             会议开得很成功,但是也有分歧。
             迁出方河南代表认为:襄(襄樊)北地区与库区较近,两地间生产生活的习俗差异不大,希望把外迁的移民安置到这一地区。
             接受方湖北代表认为:襄北地区与库区相邻,安置移民有有利的方面,但是考虑到土地,受益,基础等情况,以及移民的持续发展和长居久安,打算把移民安置到荆(荆州)北地区。
             一说“襄北”,一说是“荆北”,都有其中道理。究竟安置何处,因为“湖北包安”当然应该由接受方的湖北说了算。不过河南的代表心里也清楚,荆州素有“富甲天下,名倾九州”的美誉,历史上楚国人少地多,曾实行过“广虚之地”“移民恳殖”政策,这片土地是一个天然的大粮仓,如今移民们能安迁此地,对于移民们来说应该也算是幸运的了。
           “千万不能大意失荆州哟!”双方代表在笑声中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转眼已是金秋,鄂豫两省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就丹江口库区移民迁往湖北安置问题与9月1日至4日在荆州古城再次召开会议,具体研究“河南管迁,湖北包安”的落实办法。
    翻阅那一张张蜡黄的《会议纪要》油印件,我们可以看到这次会议所决定的事项:
             ——淅川淹没区147米高程以下的65000人迁移湖北,由荆门县,钟祥县各安置一半。
             ——安置在钟祥县大柴湖的办集体农场,以公社或大队为核算单位试办;安置早荆门县的,根据当地情况,适宜办集体农场的就办农场,不适宜办农场的以生产队或大队为单位,成建制插社建队。
             会议根据丹江口工程预计进度和蓄水情况。详细列出了迁往荆钟两地移民的时间表。为了确保迁安工作如期完成任务,会议还对“组织领导”,“建房问题”,“搬迁运输工作”,“经费材料问题”,“大柴湖围垦工程问题”提出了详细要求。
             会后,河南的代表徐世杰,吕华,刘彤,迟金续,齐熙俊在湖北代表王海山,汪进先,梁忠红,饶民太,王宪卿,刘天德及沈济安等同志的带领下,登上了荆州的古城墙。
            “真没想到,昔日古人借荆州,今日我们也来了!”
            “没关系,我们借荆州,我们借天下,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是啊,荆州有楚都纪南城,淅川是楚国第一都,两地4000年前就是一家人呀!
             想来,移民们沿着祖宗迁都南移的足迹一路走来,往后的日子定会如新都超前都般的更加繁盛和美好!
             人们憧憬着。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五      章           迁           徙           倒         计        时
                             若能变成一只鸟,飞到湖北,就快活了。
         重又开工后的丹江口大坝,在昼夜不停的轰鸣声中长高。奔腾不息的江水被紧锁住咽喉,戴上了由人牵使的笼头。
         大坝之崛起,意味着库区之淹没!
         大批移民的外迁进入了倒计时。
         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1965年春派出专家小组进住淅川,历时数月,对淹没区进行了一次全面细致的最新经济指标调查,上至淅川老城,下至丹江口坝址测量导线全长531公里,共摆测站2729个。村移民界桩801个,树留固定标志120个。在他们辛勤劳动工作换得的《调查报告》中,我们可以看到淅川库区145米水位线以下的主要淹没指标是:
           淹没区域:三官殿,埠口,城关,宋湾等4个区的13个公社107个大队,662个生产队;
           淹没城镇:县城一座,大性集镇5个,分别是李官桥,埠口,三官殿,宋湾,马蹬,中小集镇7个,它们是下寺,双河镇,关防滩,龙城,凌楼,当子口,泉店;
           淹没人数:14860户,66333人;
           淹没耕地:133582亩;
           淹没房屋:41020间;
           淹没果木:13007株。
        这些淹没数字。明眼人一看便知除了人是迁移对象外,其他的一概搬不走,挪不动,不归迁移对象们所有了。
        土地,房屋,林果木,一切归公,归河南所有,而人,按照鄂豫两省达成的协议,将全部安置在荆门和钟祥两县,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么多的移民整体远迁,在国内外水利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对于迁出地和迁入地来说,都是一场不曾有的考验。
        大柴湖,是淅川移民外迁的主要安置地,这里是汉江堤外的荒湖滩。每年夏季,江水上涨,这里不仅是水乡泽国,还是汉江河道上下过往船只的主航道。根据水利部门的勘测规划,只有对其进行围垦,移民才能住下来。1966年9月中旬,河南湖北汉口移民工作会议传出消息,围垦规划计划,长委已报水电部批准,国家投资861万元用来打造围堤。会议要求,荆州1967年春作好围垦准备工作,年冬开工,一气哈成。次年冬天,荆州调集天门,京山,荆门,钟祥4县民工上万人,开肩挑车拉的人海战术,沿汉江东岸修建了45.4公里的柴湖围堤,为移民的安置提供了基础条件。
        迁移以前,淅川县的领导亲自带领区社大队干部来到安置地看点,随后选派移民再到安置地定点。虽然从形式上看,历经了选点,看点,定点这些程序,但无论怎样都显得不太重要,因为选点,定点,只能在柴湖这个“点”的范围之内。尽管柴湖已打了围堤,可以抵挡洪水的入侵,但是地势低洼,污水横流,芦苇如林,沼泽一方,有怎么好住人呢?大小对干部和选派的移民代表来看后回去对人公开讲的是“那里不错”,其实自己的心里也在犯嘀咕。
        据马北村移民王月汉老人回忆,1967年许多大队干部和移民代表到柴湖看点后都有些情绪,淅川县召开的一次移民工作会上,代表们竟和干部们吵了起来,因为他们在旧口的红光向当地农户了解情况时,有人说柴湖的地下水严重污染,吃了对身体有害,代表们提出要另选安置地。对此要求淅川县没有同意,淅川县也没有改变安置地的权力。马蹬大队的柴付震,柴炳乾两位基层干部和代表周建林商仪。每人带头出资200元,再发动群众募捐助点钱,派人到北京上访。
        去北京上访共有3人,周建林是负责人,另有王月汉和马南村9组的余全喜。他们在北京上访接待站排队登记,在寒风中度过了一天一夜。在接待站的安排下,他们找到了水电部,一位在水电部的军管人员认真听取了汇报,答应由两省协商解决。但是,待他们到家,地方公安已经插手,以破坏搬迁为名要抓周建林的典型。大会小会一个接一个的开,要群众说周建林是“坏货”,是无政府主义者,是搬迁的大敌,从迁出地一直批到迁入地,方才罢了。
        凭什么非要叫老百姓搬迁?人家祖祖辈辈住下来的地方,那“根”没有几千年,少说也有数百年,叫搬就得搬,不许讲条件,还不叫人“冒气”,一说话就犯了“法”,有这个理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移民干部进村来了,大会小会开起来了,讲来讲去,就是一个字:迁!
        有个不识字的老队长,在会上发言说:‘毛主席说了,为革命搬迁,我们就得迁。林副统帅说过,理解的套支持,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依我看,搬迁问题没问题,问题就是执行问题。。。。“老队长的发言,还真有水平。起码说,有政治水平。
        ”我说两句!“接下来发言的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受过伤立过功的中年汉子,由于辈分高,人们差不多都喊他二爷。他说:”对于国家建设,我们可不是不理解,不支持。上丹江口大坝工地,我们去过,往青海移民,我们去了,现在叫上湖北,这也好似军令,我们应该去,也必须去,只是还有好多事闹不清楚,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包队干部当即表态:欢迎提问题,能答复的当场答复,不能答复的向上反映。
          问题提了一大堆,当时县移民指挥部设在三官殿,10天之内指挥部移民要求作答的问题90多个,后来归纳为“63条”。但限于当时的历史原因,许多“具体问题”,有的不予答复,有的答复不近人情,有的意见“仅作内部掌握,不作口头宣传”。例如:
              问:移民要求自行投亲靠友,一切经费不让国家开支,房产自己处理,是否可以?
              答:按照国家规定的政策“整搬整迁”不许自行迁移,房产由国家同意处理。
              问:主要直系亲属都属于淹没区,这次搬迁,一方去荆门,另方迁钟祥,双方要求同迁一处,是否可以?
              答:原则上整搬整迁,不许调整。
          如果说这些问题的提出要求有些过分,答复存在着合理性,但是下面的问题答复却令人感到不近人情,难以接受。
              问:移民儿女在外地工作,家中只有一位老人,无衣无靠,要求迁居儿女所在地(且当地政府亦同意)靠儿女生活,是否可以?
              答:无论移民移居何地,干部按国家政策规定假期照常探亲,因此老人应随移民迁往湖北。
              问:定点后增减人口,现在时隔几年才迁,房屋是否随人口的变化而增减?
              答:按1965年长委调查统计人口为准,房屋不增不减。
          搬迁前曾在淅川移民办工作的彭三星同志回忆说:
         (“1967年,我从教育局街调到移民办工作,对于移民提出的问题,我知道领导们也很同情。记得当年的冬月末,副县长兼移民指挥部指挥长王玉贵同志带领数百名移民代表到钟祥为三批移民定点,因移民实际人数与1965年统计的安置人数差距较大,同钟祥领导发生了意见分歧,淅川要求安置3.3万人,钟祥只答应安置2.7万人。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军管代表是武汉军区的何秀庭同志,他看到双方僵持不下,就为我们布置了一些讨论题,暗中回武汉上移民指挥部请示,来后表态按3万人进行安排。我们在钟祥人民宫(现在的钟祥博物馆)住了20来天。回到淅川已是腊月二十二,赶上过小年。说实话。由于当时的移民政策不够完善,移民的合理要求得不到解决,移民工作难度很大,很艰巨。。。”
          当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初期,现在的老年人都知道那个岁月,“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大批判开路”是一切工作的“开场白”,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周建林天天挨斗,王月汉,余喜全也跟着挨批,还有几个移民因身上长有“绿毛衣”,嘴巴没有看门的。涉嫌“破坏搬迁”,便被拘禁,时间达半年之久。这些极端的错误作法,在那时是正当的“革命行动”不用说为顺利搬迁起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李家河周老八,是个特别爱热闹爱说爱笑的人,在搬迁即将到来的日子里,他一反常态的冷静,除了吃饭,就是收检东西,见人只轻轻地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人们知道,他支边去过青海,此时他心底的沉重,是否有青海的阴影,他虽不说,不,是不能说,但错不了***。
         这时候,最快乐的要数因搬迁不再上学的那些孩子们了,他们不再起早摸黑上学堂,不再看老师那严厉的目光,不再因一道道作业而犯愁,蹦呀,跳呀,等待搬迁,下河捉蟹成为他们的主业,当看到一只水鸟一声尖叫,从高空俯冲而下,从水里钓起一只小鱼远远飞去的时候,他们心想,若能变成一只鸟,飞到湖北,那就快活了。
          可是,人毕竟不是鸟。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六      章           泪         别       故        土
                              别了,一草一木,还有我那摇篮的血迹。
            修建丹江口水库,是中央的决策,搬迁湖北,是既定方针。“移民湖北”在多年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声中终变成现实,可是这一现实的到来有让过去总认为时间停摆,日头出的慢,落的也慢,期待搬迁的人们感到太突然了。
           “为革命搬迁,要斗私批修!”一幅幅标语上了墙。
           “搬迁为革命,破私立公”。成为移民“无限忠于毛主席,无限忠于毛泽东思想,无限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主题词。
           “呜——”大汽船一声长鸣,划破了山川的沉静,击起了将水的波涌。
            当人们看到河道里大船小驳向江岸驶来的时候。当打点物品诀别故土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反映竟是嚎啕大哭。
           人生自古伤离别!
            埠口区前坑村的杨景永先生,是一个性格刚毅的老者,村里人从未见过他落过泪。可是,在他搬迁要走的时候,他来到祖先的墓地,凄然泪下,他双腿跪在地上。磕了3个响头,捧起了一捧坟土,喃喃说道:“这生我养的故土,我再也不能来祭奠你们了。我们为修大坝建水库要远远地离去,你们也为水库做点贡献吧!”说着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曹家的媳妇秀英已是满头银发,当她看到83岁的老母亲赶来为她送行,一声“妈”,喊声未落,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各村搬迁的时间,有先有后。因受交通工具所限,有的安排坐船,有的则只能坐车,但无论哪次走人,丹江岸边都会出现一幕幕痛心疾首,生死离别的场面。汽车已经开动了,人们还在把刚买到的饼干,刚揭锅的热馍,刚捉住的老母鸡纷纷往车上抛……船已经开动了,船上的人,岸上的人,还在哭爹喊娘,相互挥手致意,直到看不到对方的影子……
           此时此刻,谁能理解走上不归路的人们对故土的难舍之情,恐怕惟独只有丹江。
           “金坑,银坑,舍不下穷坑。”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如今他们走了,正如一位移民教师所写的:
                     别了,那高高的岵山顶不能爬了
                     别了,那深深的娘娘洞不能钻了
                     别了,那清清的水中蟹不能捉了                    
                     别了,一草一木,还有我那摇篮的血迹
                     别了,我的家园,没一次回头都有些忧伤……
            电影《上甘岭》插曲《一条大河波浪宽》,别看那歌词不是为丹江儿女所写,但是那歌词却反映了丹江两岸的风光,众多的移民不管有调没有调,只管往外哼: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丹江淹没区,人杰地灵。由于位于鄂豫陕三省交界处,历代统治者均在这里设置最高规格的管理机构,舜帝时为尧子丹朱封地,春秋时为楚国和[偌]国地,秦始皇26年,设置丹水县,东汉置南乡郡,唐事设淅川州;清道光12年,光绪31年,曾两次升为直隶厅,属河南省直管。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当地群众代代传承,用勤劳的双手和聪明才智,开掘出一河两岸肥美的土地,创造了丰富的物质和文化财富,使家乡变得如画风光,“十望九不回,百里稻麦香”,让人留恋往返,难舍难离。
            为了保卫守护好自己的家园,这里的群众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与外来的侵略者和反对统治阶级展开了长期殊死的斗争。
            1937年2月22日夜,李官桥2000多名手持刀枪,长矛,木棍,扫帚的农民,在核桃园村民黄从书的带领下,包围了区政府,制造了“查衙门”事件,迫使鱼肉百姓,敲诈勒索的伪区长自动下台……
           1931年11月19日,宋湾爆发了一场由共产党人领导的,震动宛西数县的农民武装暴动。
           这场暴动的直接原因是区长宋精白为非作歹,欺压百姓,霸占土地,还无辜杀害我地下党姚炳连,马士彦等4人,引起了广大群众的极大气愤。有的群众听说要暴动,举起磨利的镰刀说:“他妈的,干他一场,吃上一顿白米饭,死了也心甘情愿,也算没白来世上一趟!”马蹬的群众听说宋湾农民搞暴动,纷纷越过丹江前来支援,为暴动队伍送来食品,送来草鞋。。。
           在抗日战争期间,虽然说日军占领丹江的时日不长,但群众对外来侵略者刻骨仇恨,他们不仅借用山势阻扰日寇的掠夺,还为抗日队伍提供了大批粮草,上山采药送给部队。
           出生于宋湾村的宋藩舟,毕业于天津政法学院,参加共产党后回到家乡负责地下党的组织工作。1945年4月,日军占领淅川,宋藩舟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到湖北的均县,郧县组织联合地方抗日武装,宣传我党的抗日政策,并亲自和民主人士宋平甫组织支前物品慰劳抗日军队。。。。
          1948年的夏季,解放战争进入了第3个年头,宛西数县相继解放,河南的内乡,淅川,邓县,湖北的光化,均县等地来不及套遁的国民党军政头目,匪霸纷纷潜入五县结合部地带的丹江灵官殿,在顺阳中学召开会议,成立了内,淅,邓,光,均五县边区清剿指挥部,依仗纠合的3000人马,企图负隅顽抗,东山再起,重做“土皇上”的美梦。可是勇敢顽强的丹江人怎能容忍他们在自己的家门口为所欲为,嵩平村农民杨丰安,杨丰奇兄弟2人冒死向解放军传递消息,最后惨遭敌人杀害,连60多岁的老母亲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里,我们不禁要问:丹江儿女们,你们英勇的奋战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6-5 22: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片由先人用弓背作犁开垦的土地,一片渗透前人泪水和鲜血的土地,如今,将与之离别,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油然而生。
          一位西方的哲人说:“中国人在精神上的痛苦,永远超过一切。”
          是啊,无形的痛苦往往超过有形痛苦的十倍百倍。
          钟祥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宋育昉在接受采访时叹到:“故土难离啊!这是一般人所想象不到的。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形成了盘根交错的亲戚关系,有的姐姐在库区必须搬迁,妹妹在岗上不属于搬迁对象,姐妹情难以割舍呀!还有不少热恋中恋人,因为搬迁而被生生拆散,让人心胆俱裂啊!”
          有一位姓林的男青年,上高中时谈了一位女朋友,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情的火焰已经点燃,但是,姓林的迁移后,女方的父亲认为两地相距太远,交通有不方便,声言“他就是县长,我也不同意我的女儿嫁过去”,并派人专门看守女儿,连上厕所也有人盯梢,就这样,一对鸳鸯被搬迁这根棒子打散。
          胡家庄移民是农历八月十四上的路。中秋节那天晚上,移民们下车后在襄樊移民接待站用餐,饭间突然有人嚷嚷,并伴有老人的哭声。仔细打听,才知道有个叫狗蛋的移民老婆在这里丢了。当时,“文革”武斗正烈,樊城上空不时想起叭叭叭的枪声,人们四处搜寻,但毫无结果。后来则听说那女人一想起娘家的双老,心里就止不住的疼,借人们吃饭之机,溜走后靠讨饭有返回了原籍。
          大搬迁时,生产队的耕牛,农具和各家各户的衣箱粮柜,桌椅板凳,锄头,镰刀,盆盆罐罐,锅碗瓢勺,以及被拆散的床架,全部由水路运输,生产队派人专门跟船押运。而绝大多数移民则是靠汽车运输到襄樊,改坐客轮直达钟祥。每车分派一名国家干部护送。
          石家营村搬迁那天,许多人坐上了“大篷车”,护送干部清点人数发现少了1人。
          等了半天,那人来了,肩上扛来一布袋黄土,硬是要把这黄土作为随身物品装上汽车。
          按照规定,汽车只能用来拖人,这袋黄土且不说它该不该带,即使可以带也不能装到载人的汽车上。护送移民的干部上前阻拦,可是那人就地一坐,发誓不让他带这袋子,他就不走了。
          原来,这袋土是他从他爹的坟上刚取来的。他说,如果用这土掩埋死后的自己,就能与父亲在阴曹地府里见面,就能与父亲参相伴……
          这土,故乡的土,在他看来,就是爹,就是祖宗!
          今年已经42岁的龚福国,搬迁时只有4岁。搬迁前,他用黄泥巴捏了几个小泥人,小狗狗,装进一个小纸盒。他要把它们带到要去的地方,陪他度过那美好的童年时光……
          在他眼里,黄泥巴就是他的童年,他的欢乐。
          “宁恋故乡一把土,莫要他乡万两金。”故乡的土,移民们看得比黄金还贵重啊!
           在搬迁中,每个移民都经历了人生最难忘的经历,用辛酸的泪水写下了自己的独特故事,只因故园渐渐远去,他们已成为往事。现在他们坐在奔驰在搬迁路上的“解放”派汽车上,或坐在“汉江”号汽船里,虽然“一步三回头”,但最急切的还是想知道新家园的模样和那里的泥土长不长庄稼。。。
           “快到了!”
          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极力向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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